离别苦2——未完(靖凰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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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月廿六,皇帝圣寿,国都的郡守少不得凑趣,早早布置妥当,分配主街各商家灯饰彩带等物用以悬挂。是以,天色未暗街道上已是流光溢彩,映衬着熙熙攘攘的人流,倒像是比白日里更热闹了。今日免了宵禁,又有舞龙舞狮的表演,平常年岁也只有过年才有这番嬉戏玩闹处,谁又会白白错过去呢?

向来节制的皇帝今天的寿宴竟是破例多喝了几杯,待得寿宴结束,已是微醺。或是嫌殿中空气太闷,出了外殿也不坐肩舆直接走上宫街。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,皇帝有些不耐,摆手示意随从都退下,晓事的公公忙捡了个提灯跟了上去,向来陪在皇帝身边的侍卫张五哥更是提足了精神,须臾不离。

皇帝出了养居殿前的景德门就直接右拐进了永巷,不久就来到了慈安宫门前,灯光昏暗,不防脚下一软,旁边魏公公眼疾手快便去搀扶,这才险险稳住身形。皇帝立时抽出手臂,定了定神就待进去,旁边那公公赔笑道:“陛下,向太后请安从这边走可就要绕了……”皇帝这才猛醒过来,这是慈安宫,是原来太皇太后的寝宫,自太奶奶故去,这个寝殿就一直空着。今日却不知为何,自己竟昏昏然然的走到这边来了,看来真是喝醉了。脸上却是一沉,喝到:“朕要去哪还不须你这个奴才多嘴!你既如此爱操心,从今起也不必来伺候朕,明天去掖庭司做粗役吧。”到最后,话说的极淡,熟悉的人都知道皇帝这是真动了怒,那太监也不敢求饶,跪地连连磕头。

皇帝也不再理,绕过了慈安宫,又过了个窄巷子,往大路上走去。张五哥不敢开口询问,只得默默跟着。

“张五哥,”皇帝突然开口。

张五哥立时有些僵硬的站定回道:“臣在!”声音大的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
“不必如此紧张。”皇帝安抚的摆了摆手“你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得?”

“是臣的爹取的。”

“你这个名字取的好啊!”皇帝唇边似有笑意:“任谁叫你也得喊你一声五哥啊。”

 “请陛下给臣改名!”

“好好地,为什么要改名啊?”皇帝有些诧异的看着突然跪倒在地的御前侍卫。

“爹不认得几个字,才给臣起了这么个名。臣不知道这名字还犯了宫里的忌了……”

“说什么呢!”景琰这才知道这个向来粗直的汉子今天为什么这么小心翼翼:“朕是羡慕你呢,朕多想再听人再叫朕一声七弟。”

“景琰——”

“景琰哥哥——”如今会这么叫的人早都已经不在了,景琰背着手慢慢的踱走了。张五哥望着皇帝,突然觉得向来铁腕强硬的陛下不知为什么背影却显得如此孤独。

景琰还是来到了配享殿外,让张五哥守在殿外,他自己进了去。

它们还好好地站在那,林燮叔叔、晋阳姑姑,还有好些记得住面容却叫不出名字的林家长辈,还有……他们。

“小殊”景琰凝视着面前林殊的牌位,“你还好吗…”就这样突然哽住了喉咙,泪水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流了下来,他只能拼命忍住身体的颤抖,泪却流的更急更凶。

景琰就这样慢慢坐在了焚香盆旁边,泪眼朦胧间似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正在前面恭恭敬敬的叩首行礼。

霓凰是在父皇驾崩那年回到了金陵,距离林殊最后那次出征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,本来没有战事各地藩王必须每年按时上京述职,霓凰却连告病的理由都懒得敷衍,自然引得朝臣侧目。景琰却硬是用监国太子的权威给压了下去,因边境苦于战火,特准云南郡主及世子不必来京述职,专心地方民政,才是社稷百姓之福,愣是把朝臣们的弹劾给堵了回去。没想到她还是在三年后来了,景琰知道她身体自去年一直不好,这一路奔波怕是更为疲惫。得到她要来京的消息后,立即嘱咐身边的列战英去迎候郡主,让她不必先来梓宫大行皇帝处行礼,先去穆府休息两天后再来不迟。

没几天他正在寝宫忙里偷闲的稍寐时,列战英急急忙忙来禀告自己,郡主已经进宫来了,不让人跟着却也没在养居殿居丧处。景琰正睡得迷迷糊糊,一惊已是全然清醒过来,他略一思忖,先去了养居殿见一切如常,便叫上候在廊下的列战英让他带一名医官去配享殿门口候着。说罢,就急匆匆赶了去。

配享殿殿门大开,老远就看到她一身白色素服,静静跪在地上。他怕打搅了她,便也悄无声息的立在槛外,默默注视。只是三年不见,她的身子竟是瘦弱单薄如斯,仍是笔直的脊背显示出她坚毅凛然的风姿一如从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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